火车“咣当、咣当”的声响催人入眠,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打着盹儿,手肘一滑,支起的头晃了下,于是顺势偏过头去,睁着惺忪的睡眼向窗外撇撇,远远近近的点点亮黄色扑入眼帘,那是初春的油菜
花田。我乘坐着由南方开往北方的火车。虽已开了春儿,但窗外的景却依旧萧索,有些地方甚至还看得到斑斑残雪,枯黄和灰白色铺遍大地。眼睛也倦的再去瞧这番苍凉的光景。火车在一个接一个的山洞里穿行,火线忽明忽暗的投进车窗里,然后是长久的明亮,明媚的阳光在脸颊上跳跃,眼前亮闪闪的一片,抬眼向窗外望去,一片一片的油菜
花田点缀在起伏的低矮丘陵间,这才发觉,竟过了秦岭,已是温暖的南方了。塞上耳机,听一首浅吟低唱的陌生歌曲,在这慵懒的午后,欣赏着窗外的花田。这些油菜花田多分布在农人的房前屋后,它们小片小片的聚集在一起,纯净的黄色花朵搭配着欲滴的翠绿的茎叶连成一片,这明快的色调镶嵌在这片还未复苏的萧索土地上,显得是那么惹人怜爱,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经历漫长路途的眼睛疲乏的人来说,这一抹明艳的色彩无疑是旅途中的惊喜。这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田,移步换景似得从我的视野里闪过。看!那里一大片,这里零星几块,甚至还有几株凑在一起的。我挤了挤干涩的眼睛,耳朵里回荡着安神的曲调,仿佛感觉得到,暖洋洋的春光透过双层车窗玻璃笼罩着我的身躯,嗅到了淡淡的馥郁的花香。对于油菜花的偏爱是从我幼年时开始的。那时我住在外婆家,外婆家在村子的边缘,门口好大的空地上都种着油菜花,初春花开的时候门前灿烂的花田尤其壮观漂亮,只要一推开门,满满金黄色便扑面而来,连微风都好像被染上了金黄色,这场景绝对不亚于“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般的富丽震撼。年幼的我最爱一头扎进油菜花田里,像走迷宫似得在比我还高的花田里奔跑玩耍,有时会爬上花田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看到花田的顶端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在微风的搔弄下荡着涟漪,伞状的花朵密密匝匝的立在花茎上,像翩跹的黄蝴蝶忽闪着翅膀。偶尔我会偷偷的踮起脚尖拉低花茎摘下几朵油菜花,别在头发上或插在扣眼里,有时会误摘下一朵里面落着蜜蜂的花朵,然后扔下花,喊着叫着跑开。傍晚的时候外婆会站在花田边上唤我回家,外婆牵着我的手,我侧着身子惦记着我的花田,紧紧的握着手心里藏着的油菜花……耳朵里的曲子消失了,又听见了火车机械单调的“咣当、咣当”声,我还沉醉在甜蜜蜜的回忆中,懒懒的睁开眼睛,直起了久坐僵硬的背。火车还在江南丘陵间游走,油菜花田像溅开水珠,这里一点那里一行,和着和煦的春风在暖阳中盛开着,像是蘸足了高纯度的颜料,大笔挥在灰扑扑的画布上一样。车厢里很静,离终点站还早。我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想着再睡一会吧,闭上眼睛,满是大片片的油菜花,我听见有个声音在呢喃:若我也有花田几亩,每日务花读书,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