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12岁那年,我在乡下读六年级,家距学校有好几公里。冬日里的一天,我在上课。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寒冷的天气使每个孩子把手捂在电热袋里。而我的电热袋早已坏得不成样了。
突然,远处走来一个蹑手蹑脚的人。近了,更近了,啊!是母亲,她在窗外迟疑了一会儿,开门进来。正在专心听课的同学们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她径直走到我身边,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个电热袋递了过来,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教室。
放学回到家后,我生气地对正在扫地的她大吼大叫道:“你来学校干什么,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母亲惊慌地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送电热袋暖暖手,这么冷的天,我怕你把手冻坏了。”我依然不管不顾地吼着:“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以后我再同学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啊!”听了我的话,母亲沉默着走开了。我这个逆女依然面不改色的硬生气。此后,我们就很少说话了。
母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后来,母亲再来学校时,只在远远的地方比手画脚地暗示让我过去,给我拿些零用钱和学习用品,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和同学们在一起,她看见,扭头便走了。接下来的小学岁月里,她一直如此。很少来学校,即便是开家长会她也几乎不与我交流。
长久以往,我觉得好像没有妈妈似的。同学们都说没见过母亲,我心里对母亲的歉意日益加深,却不知如何去改变。她从不与我主动交流,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絮絮叨叨。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吗?伤了她的心。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对她如此出言不逊,大逆不道!
光阴似水,岁月如梭。小学毕业后,我被县城的中学录取了。整个假期,母亲神采奕奕的,但还是跟我不多说话。开学前,母亲放下手中忙碌的活计,为我把开学前要带的衣物被子之类的东西洗得干干净净地,再晾晒好叠进行李袋里。吃的用的都精心地准备了一番,但依然 不多说话。临走前两天,母亲神色变得暗淡,比以前的话更少,更少了。
最后一天,即将离开之际,母亲早早的 便起来做了香喷喷的饭。吃完饭,我内心突然涌上了一股悲伤。要走了,就要走了,就要离开了。离别之际,母亲披着一个黑色大褂,一缕缕黑白相间的头发,随着晨风飘起。岁月无情而缺慷慨无私的,我对不起她。她站在门口叮嘱的眼神勾起了我无限的思绪。
她从少女变成了妻子,再变成了母亲,经历了强烈的痛苦。她这一生,为我付出了太多,而我却从来没有为她端过一杯热茶,好好看看她头上的白发。她像一根甘蔗,任凭她的儿女吮吸着甘甜的乳汁;有时她又像一位铁人,用坚实的臂膀为儿女遮风挡雨;有时她又像辽阔的大海,去包容退让儿女的错误;她也像岁月一般,从幼苗长成参天大树,从江河汇流成大海,似乎在变又的确没变。我想,母亲的爱,她的付出,最优美的音乐与最伟大的诗人也难以表达这淋漓尽致,现在我依然没有勇气对她说一声谢谢。在晨光中我就要离开了,而在离开的那一刻,我明显地看见她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