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没有什么比它更轻灵优雅,它的到来需要沉淀整个冬季,它的纯洁容不得任何淤泥垢染。
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不用打开窗户,就知道它昨夜来了。披衣而坐,闭上眼睛,想象它的世界。
田埂上已经垫上厚厚的一层了,阿黄的脚丫子就在它身上盛开整个冬季。田野中的稻草垛从金黄变成洁白,只需要一个夜晚的时间。秋千上,石凳上,整个村庄里,都被一层洁白覆盖着,可它并未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它就那么飞速地飘下来,一千片,一万片,让整个村庄都安静下来。房顶上的黑瓦不见了,就连阿黄制造的梅花也丢了。可它仍旧没有声音!
你见着它了吗?知道它去了哪里了吗?它飞速地来,夹着几分西北风的张狂,落寞的拥抱整座村庄。再也没有人记起这村庄里胡须发白的老人了!可它年年都来,它知道拥抱老人的那一刻,便是死亡,可它仍旧愿意,不嫌弃这座被北风横扫过的村落。
牛圈里的牛儿不吃草,猪圈里的猪儿不打呼噜,鸡圈里的鸡也不报喜,它们都站着迎接它。它从千里之外的北方飘落而来,最终在这里安家。
它是没有形状和痕迹的,落在山谷,它便是山谷的痕迹,落在房顶,它便是房顶的形状,落在你的心里,它就是故乡的形状和轮廓。它是安静乃至无声的,世间任何事物都不会对它反感或是抗拒。
它是一种白,世间最自然而又纯洁的白。这种白足以净化和洗濯尘世那些污垢和杂质。它来得微弱,从不大张旗鼓,敲锣打鼓,但有分量,足以让那些痴人迷途知返。
窗户外再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整个世界都在为它安静。它慢慢地飘落下来,像是在抹去这座村庄所有的回忆一般。它那么努力地飘落,那么优雅地舞蹈,这个季节是属于它的,它要用生命去扞卫和珍惜这一份专属于它的宁静和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