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
秋雨张开丝丝触角,透过树叶清晰的脉搏,如密布的情网般,不由分说,笼罩了半个世界,溽暑落荒而逃,不复尘嚣,喧扰。那雨中的只只花伞俨然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那绚丽的伞花就是只只盾牌,隔开了熙攘的人群,掩藏起了人的诸般表情,是落寞的人名副其实的保护伞。永远有人踽踽独行。有笑,有忧。有爱,有泪。只是,雨中漫步的我们,那个寻找回来的世界,不会是遥远的童话吧?雨滴是心形的泪。时急时缓,时骤时密,绵似叹息,噪如滚豆。声色俱全。倾听雨声,怀念白衣飘飘的年代,那个雨中共伞的同伴,如今在哪儿呢?孩童时的连绵
秋雨
天,记忆里总是令人不愉快的——出行不便。乡间道路满是泥泞,我和同伴踩了泥水,深一脚,浅一脚,赶往几里地外的学校。她是一个可人的小妮子,玲珑,小巧,倒竖的柳叶眉不怒自威,标准的鹅蛋脸。偏巧她的名字里也有“妮”字。周日下午三四点光景,准时叫我一起上学。她站在堂屋中央等我吃完饭,每次临离家,妈妈总给我煎鸡蛋,可我哪里吃得下呢。这小妮子怂恿我妈给我买蓝手套,白球鞋,紫棉袄。这些在当时都是流行的,现在叫时尚。呵呵。结果我妈后来无师自通,竟给我买了双红色黑花,布面的高跟鞋,得意。当时哪有学生敢穿高跟鞋的!我俩避开泥路,开辟了一条专属我俩的路——走河堤。那是砂石路,只是有许多“拦路虎”,大大小小的沟涧,其实是小水渠。水面宽一米左右。她动作轻捷,一下子就跳过去了,灵敏如小羚羊。每逢这时,我则胆怯,望着那浑黄的浊水,稍宽的沟,生怕一不小心,跌将进去,她就鼓励我,我一咬牙,发狠般,也一跃而过。她就得意地笑。那尖尖的小虎牙,灿灿生辉。这条路,往返了多少次,河岸两边的稻子青了黄,老玉米被农人收进仓,雨中,雨后,我俩依然相偎在这条路上。谈
天说地,笑过,吵过,闹过。又和好如初。同吃同住,分吃月饼,黄瓜,辣酱。她爱吃点心皮,把内里的果瓤留给我。多少日夜就这样一晃而过。回首来时的路,恍然发觉时光还在原地等我呢。可是,你看到了吗,那条河流现在快干涸了。其实,我们早已回不去了。怀念两个青涩少年的亲密无间,还有我们的猜忌,嫉妒,小心眼,耍性子,带点狡黠,斗智斗勇。但是真情又是不掺丝毫水分的。矛盾,热情,自私。怀想少女的体味,青草般。其实我又发现自己是一个很爱依赖别人的人。仰赖自己信赖的人,是一种幸福。渐渐,年岁增长,互相有自己的路走了。十七岁时,我俩分开了。长大的小妮子学会做衣服,给我裁剪了一件短袖衫,是红色的枫叶图形,时尚的T型领。我不在家,是小妮子凭自己印象和感觉给我做的,合身,漂亮,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穿手工缝制的衣衫。(*^__^*)嘻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我耳朵上的眼,即耳洞,是小妮子给我打的,某天,她用花椒帮我磨耳垂,磨得极薄极透时,用细针一下子刺过去,还帮我穿上找来的细丝线,怕发炎呢。这是我俩的小秘密,是小学五年级时的事情。用手摸,耳洞还在,只是我从不戴耳针饰品了。庄子的故事中,郢人失却好友对手,人生不复有味,那个知音,旷世难再遇。而我,失却好友的消息,由来已久了。那个天真的面孔,依稀在睡梦中,一晃而过。这些年,何止是小妮子,我要寻找回来的世界恐怕不只这些吧。那么,在这个雨丝撩人的清秋深夜,被魔法所诅咒的人们,都能重拾美好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