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常对我说:“酒是我的命,你是我的命根子。”那时的我总也弄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那时的爷爷嗜酒如命,一日三餐,餐餐不离酒,有时深更半夜起来还不忘喝上一杯。听奶奶说,有一个冬夜,爷爷搂着我看完电视已经十点多钟了,一时酒兴大发,偏偏酒瓶空空如也,爷爷硬是一个人摸黑跑到离家很远的商店买回了酒。回来时,嘴唇都冻乌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但是心里乐滋滋的,于是,不用什么下酒菜,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印象中,爷爷饭前总是端着一杯白酒,先端到鼻子前闻一闻,然后闭上眼睛,好像陶醉在美妙的仙境中一般。接着,他拿起小杯轻轻地抿上一口,嘴巴还“吧哒吧哒”两下,尽情回味一番,然后笑眯眯地看我一眼。有时候,还轻轻地捏捏我的鼻子说:“有你有酒,这样的日子赛神仙!”有时候,饭菜都摆好了,碰到酒壶是空的,家人总会劝爷爷:“这顿就免了吧!”爷爷立马变了脸色说:“你们想要我的老命啊?”然后背起我乐呵呵地往商店跑……
那时,我十分肯定地认为,这个叫“酒”的东西比世上什么饮料都要好喝。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幼小无知的心中破土而出。我像爷爷一样从瓶子里倒了一些酒在杯中,轻轻闻一闻,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险些摔倒在地。我不甘心,又闻一下,这回给人的感觉可真是大不一样了,香香的,辣辣的,特别好闻。我禁不住又闻了一下,嗯,真香!还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呢。怪不得爷爷餐餐都要享受一番,原来它是这么香!味道一定也不错吧。
我端起那一小杯酒,学着爷爷的样子,先闻上一闻,然后闭上眼睛将其一饮而尽,还无比陶醉地“吧哒吧哒”两下嘴。突然,一种难言的滋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我涌来,身体内似有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燃烧。刹那间,害怕、难受,如同一团无头的细线,将我层层裹住,让我不能呼吸。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只见爷爷坐在我旁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睛怔怔地盯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无限的爱怜与悔意……
那天吃饭的时候,爷爷破天荒没有拿酒壶。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爷爷喝过酒了。即使逢年过节,大家都劝他喝一点,他也坚持不端酒杯。每次开饭前我总会调皮地问:“爷爷,要酒吗?”爷爷总是慈爱地摸摸我的头,轻轻叹口气,然后异常坚定地说:“不要,我可不能失去我的命根子呀!”我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直到爷爷去世后边,我才从奶奶嘴里得知:爷爷的酒龄已经三十多年了,谁劝也戒不掉。但因那次我醉酒,我那嗜酒如命的爷爷竟彻底戒酒了,只为了他疼爱的命根子——让我不染上恶习,健康成长!
“酒是我的命,你是我的命根子”这句话常常在我耳边回响,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