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有些焦急,在他拿起书包往我身上背的时候,情急之下竟滑落了好几次。“快点,幼儿园老师该到那地方了。”“我不想去嘛。”他终于套上了书包,听到这句话,一顿。带着几分不耐烦,他直接把我抱上了摩托车。“哎?”刚想说些什么,他一踩油门,顺着惯性,我向前冲去,又向后倒去。不敢再说些什么,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情愿。
出了荷叶山庄,穿过一条条人烟稀少的街巷,车停了。匆匆下车,老师冲我和蔼地笑笑,我拖沓着脚步,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他果然走了。
从校车的窗户里望去,凛冽的寒风依旧漫不经心地吹着。看着被卷起来又被风吹得满地乱跑的广告纸牌,不由得觉得周围又冷了几分。“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朋友没来。”老师安慰道。周围的哭声并没因此减弱,反而越加喧哗。我抖抖袖子,将冰冷的手缩了进去,“沙拉沙拉”的声音不禁让我联想起了昨天早上吃炸酱面的“呼噜呼噜”声。刚这么想着,满脸堆笑的小贩就瑟缩着支起面摊的架子。隔着窗户,也若有若无能嗅到一点香气。
昨天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快点吃,要来不及了。’‘嗯。’他起身,自顾自站在风中。肥大的棉服似乎不顶什么用,冷气像是面目狰狞的兽,吹得他的背影有点虚。一向说着玩笑话觉得他胖的人,现在吃着炸酱面,想着他好像瘦削了许多。‘明天起早点,饭在家里解决吧……’他叨叨着,像是对自己说,又像在对我说。“呼噜呼噜”,最后一点汤汁被我吸进肚里,炸酱面的好味道依旧唇齿留香。
从回忆拉回现实,没办法,今天又起晚了。我一手撑着头,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窗外,小贩见没有什么人,又收起了支架。
耳边又响起了昨天小贩和他的对话。“你也没吃早饭啊?”“可不是,得送她上学。”“是,读书不能耽搁……”他们对话时,我呆呆地立在一旁。显得有些木讷。
对啊,他今天也没吃早饭吧。歉疚又涌上心头。从玻璃窗移开目光,也该发动车子了。启动之时,却再次下意识地看了窗外一眼。
是他!我的爷爷。
他笨拙地挪动着步子,被风吹得鼓鼓的棉裤,拢住了他的鞋子,狠狠地绊了他一跤。倒在青石板路上以后,他的手依旧固执地抬了起来,可能是为了保护手上的某些东西,是我爱吃的棒棒糖吗?说不准。
他站了起来,连裤子上的灰都没有拍,落寞地坐在了石球上。他原来一直硬朗的挺着的背,驼了下去。这几年里一直是他在照顾我,爸爸妈妈在城市里打拼。他要忙工作,又要接送我,照顾我和奶奶的生活起居。那他的生活呢?
他的生活,就像一个白馒头,加点榨菜,没准就过去了。我早上吃碗炸酱面,他可能就要吃上一周的稀饭。有时,生活让他会很烦躁,当我生气时,依旧是他来哄我开心。此时他的背影,又苍老了许多。隔着车窗,我觉得他跌的这一跤肯定很痛。但起来,还不是要面对生活吗?他可能平凡,但在一些人的心里,因为平凡所以特别。
风吹着,不折不扣地吹着,像要把他吹倒似的。
这个冬季,依旧有寒风。
心里却因铭记着他的背影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