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婆的床边,握着她那只无力而瘦弱的手,空调不断地打出冷风,感觉背脊有一丝凉意。外婆不停地着,一声声伴着痰液的咳牵动着病床边的每一个人的心。
病房里睡着好几个老人,此时却静得只有外婆的咳声。
这个最靠窗的床位外婆已经睡了近半年了。一个月前来看外婆的时候,她还笑着指给我看窗外正盛开着的桅子花,满眼满眼的白色小花,飘进病房的清香,老人们的脸上都露着笑容。
医生走过来给外婆接氧气,我让到了一边。外婆安静了些许,病房里除了空调打风的轻微声,就是氧气瓶咕噜,咕噜冒着泡的声响了。这里的一切就像走廊里大大的圆圈里的字静。然后被一阵知了声打破。想小时候的夏天,就是这样听着知了声嘶力竭地叫,在外婆家门口的那棵称不上参天的梧桐树下,摇着蒲扇,听外公讲故事。这时外婆总是笑着,笑着看着外公,笑着看着我,看着弟弟。据说这棵树是外公外婆从宁波乡下搬来上海时种下的,外婆天天给树浇水,偶尔舅舅也会调皮地给它施些肥。夕卜婆说这树长得很快,说乡下的池塘水很清,旁边的树长得更快,然后弟弟会跑去给树施肥。
外公叹着气跑去阳台抽烟,外婆以前不许外公抽烟,也只有逢年过节,外公才会悄悄跑去小店买一包红双喜,递几根给爸爸、姨夫,然后几个人就在门外的梧桐树下笑着谈天。爸爸碍于外婆的禁令,只能走另外一条路孝敬老丈人,于是每次爸爸去,总会给外公拎去一箱啤酒或是几瓶花雕。外公也会备一桌酒菜,然后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和爸爸酌上几杯。
从外婆生病开始外公就一直记着公开的日记,他记下外婆病情的发展,记下来探望外婆的客人,记下频繁更换的保妞的种种不是.记下烦杂的家务琐事给他带来的烦恼。日记一直就放在桌上,谁来了都可以看。我见过外在外婆病情稳定时写下的今日西线无战事。
外婆像是睡着了,妈妈示意我们出去,于是便和姐姐一同走出了病房。外婆家离医院不远,旁边的小店是外婆常带我去买紫雪糕的地方。那时的我喜欢吃紫雪糕,就像我喜欢放署假去外婆家住。我总是怕外面的一层巧克力掉下来,于是一直是先吃去了巧克力,再慢慢地舔里面冰凉甜滑的冰淇淋。外婆总笑着看着我吃。 这样的夏日的午后,外婆还会教我绣花。她在白布上画上一朵荷花,然后用绷架把布绷紧,给我示范应该先把花的轮廓绣好,再去绣里面的。这种时候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想从外婆的手中抢过绷架自己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