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爸爸说,二叔小时最喜欢吹笛子,一天不吹,心里就痒痒。每天晚上,只要二叔一吹笛子,乡亲们就夸好二东头老二吹得不赖,怪好听的!乡下人没有多少形容词,这也就是最好的赞语了。
后来,二叔成了家,笛子就不常吹了。再后来、到我上小学的时候,人们再也听不到二叔的笛声了。一个晚上。我看二叔。在凳子上没事岁了,就从土琦上取下他那只暗红色的竹笛*去灰尘,塞给他央求说:好二叔,吹会儿笛子给我听听吧!谁也没想到,二叔手一抬,把笛子打出老远:俺没空,看美得你!我愣住了,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二婶忙用袖子给我擦眼泪。冲着二叔说。你呀。也真是!有气怎么往孩子身上使?又转过身劝我不要哭,过两天,让你爸爸逼他吹,吹个拿手的,咱们听个够!正说着,门外传来吃喝声:到队里开会去,公布年终决分二婶催二叔快去看看。他呼地站起来,眼一瞪说:看什么。还不是透支一百多!人家外地早就实行责任制了,可咱这里,放着党的好政策不落实,硬是两手捂着,越捂越穷!二婶一把捂住他的嘴:天爷,你发疯了?少惹点祸好不好?二叔胳膊一甩,走近床边,高大的身躯往床上一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拾起笛子委曲地挂回墙上。
发生这件事的当年8月份,爸爸把我带到城里来,上小学四年级。一晃,两年过去了,我今年暑假乘车回老家唯宁县孙庄看二叔。到村东,已经月上东山。忽然,一阵悠扬欢快的笛声随风飘来,我一听就着了迷,于是循声走去
面前是一个陌生的院落、走进敞开的高大院门,迎面是四间青石到顶的新瓦房,西厢房里灯火辉煌,人影晃动。我悄悄地走近窗口向里张望。只见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庄稼汉,用粗壮的大手握着一支暗红色的竹笛,手指灵巧地不停地跳动着。正在演奏《庆丰收》。好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在场的听众都喜眉笑眼地听着,小声地议论着,好一派欢乐的气氛!是他!二叔!我高兴地边喊边冲进屋里。
屋里的人开始一楞,后来发现是我,都忙着跟我打招呼。二婶拉我坐在她跟前。她身边是一张新写字台,台上有部崭新的电视机。西墙根有个书报架,上面摆着报纸、杂志;东墙边有个新书橱,里面摆着大半橱图书,橱上还放着二胡、2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