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很怪。很普通的事儿,能引起人们对它的思索;很普通的人,能使人久久不能忘却。
一九七三年夏天,我利用学校放暑假的机会,去山东老家探望亲人。
列车奔驰在故乡的大地上,窗外闪过金浪滚滚、正待收割的麦田,还有那一望无边的青纱帐。我贪婪地望着祖国大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田野空气,直到眼睛看酸了才回过头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对面的座位上换了乘客。上车时模栩记得原是个铁路工人打扮的人。现在却坐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娘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我本着我自己定的一条外出规矩:不随便和别人交谈。只是用两眼细细地打量这两个人。
老大娘穿一身毛蓝色粗布裤褂,虽是大热天,可头上还蒙着一块白毛巾。紧挨着她的脚边放着一只用彩条巾盖着的大挎篮。一看就知是个走亲戚的。许是旅途劳累了,她神情有些疲倦。
小伙儿却挺梢神,一双黑眼珠透明透亮的。身上穿得也鲜亮:一件白衬衣敞着扣子,露出火红的背心来。他一手拿了手帕擦着脸上的汗,一手扯着衣襟,不停地呼偏着。
大娘望着他那样子,笑了。解下头上的白毛巾递了过去:给,擦擦那汗。
奶奶,您自个儿用吧,我有手绢。
这挨刀的老天爷,咋这个热法。
哎哟哟,奶奶,咱那小宝贝没热死吧?说着,小伙子一哈腰,拖出了那只大挎篮。掀开毛巾的一角,他竟嘿呀嘿地乐起来了。
他那傻样儿引逗得我情不自禁地伸过头去。一看,呀!只毛色斑斓的小花猫正枕着满篮的鸡蛋,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我不禁也乐了。
这一笑不打紧,我们聊上了。
他问我:你上哪儿?
青岛。
青岛我去过。海滨浴场、水族馆好玩得很。
看你喜欢小猫那样,就知道你好玩。大娘一听我们说小猫,忙插嘴说:这猫是我找人要的,小东西可顽皮哩,跑了几次,多亏他给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