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变了吧。
我记得从前的她是一个岁月静好的女子,她优雅淡然,甚至通身带着一种自如。小时候,她总会温柔的将我拥在怀中,用恬淡的语音一点点教我念书习字。小时候调皮犯了错,父亲总叫我站在墙边,每每此时我都会用一种如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透过门缝儿偷偷地望着她,她总是会过来摸摸我的头,轻声说道:“知道错了?”我赶忙点头。她始终会原谅我,千千万万遍。每至黄昏,她总是那么的闲情逸致,捧着一本书,泡一杯茶,静静地坐在阳台上,慢慢品茗,说不尽的闲适,道不尽的风情。
而现在,母亲变了,变得与我记忆中的她大相径庭,甚至是……陌生。好多年前,她开了一家杂货店。现在她的卧室里随处可见的不再是墨香书籍,取而代之的是账本、收据还有盘算。现在的她会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暴跳如雷,会为那蝇头小利与旁人争论不休。这样陌生的母亲,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她功利愚蠢世俗,我会对她冷漠苛刻,甚至有时会与她大吵一架。
龙应台在《目送》中曾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
“来喝口牛奶吧。”母亲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我伸出手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她那双略显冰冷的手。那双手竟也给我一种陌生感,我不禁在那上面慢慢摩挲。那种感觉就像在枯老的树枝上磨蹭,刮得人生疼。他的手里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这是她的手吗?为和与我记忆中的那双纤纤玉手不一样?我慢慢抬眸细细打量着她,曾经一头青丝已微染白雪,曾经灵动清澈的眼眸,如今布满岁月沧桑的血丝与疲惫,曾经细腻的脸上也已爬上细细的皱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背不复挺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被家庭琐事拖累的渐变苍老?这样沧桑的她与我记忆中永远自如的她判若两人。
母亲因何而沧桑?因何而变化?因何令我感到陌生?记忆如冰封的河流破冰滚滚涌来,是她日日夜夜在为家庭付出劳动与青春,她为了自己的丈夫、孩子甘愿做一个任劳任怨的家庭主妇。岁月蹉跎,年华易老,是人总是在变,可不变的是她的那颗对自己丈夫孩子总保持着热情与关爱的赤诚之心,那份爱总是那般熟悉。可是她的任劳任怨、十几年来的的光阴换来的却是孩子的不理解与冷眼相待。究竟是母亲变得陌生,还是我变得陌生?忆至此,我觉得所谓父女母子一场,我所表现出来的却是让他们在今生今世中不断目送我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无言的抓紧眼前这双手,以吾之体温抚慰其遍体鳞伤的心,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他们的话,他们的行动,甚至忽略了他们日渐衰老的容颜,乃至形同陌路。请不要忘记,父母永远是那个你最熟悉的人,慢慢走累了,回头看看,在原地默默等待的永远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