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今年又是暖冬,过了腊八,气温骤降。傍晚,寒风夹杂着冻雨呼啸,湿冷的感觉倾入骨髓。
今夜会下雪吗?喜欢在雪夜,窗子后,看昏黄的灯光里,雪花随风翻腾飞舞,一簇簇,一团团,纷纷扬扬,迷迷濛濛,如柳絮般翩跹,飘落一地寂寞。
雪在不同的年龄阶段有着不同的记忆。
幼年家贫,物质匮乏,记忆却满满的都是温馨。每到下雪,穿着雨靴,和姐姐嘎吱嘎吱踩着纯白的世界,去屋后小树林里寻找各种色彩斑斓的蘑菇,装满小筐,一路上免不了追打嬉戏,有时干脆趴雪地上,印出一个完整的人形。回到家,父母生起柴火,分拣洗净蘑菇,放入小锅内炖煮几小时,一家人围着火堆取暖,还能共享一锅鲜美的蘑菇汤,这是关于冬日、关于雪,关于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八岁那年举家搬到了小城市,远离了淳朴和乡音,耳边是无尽的争吵,雪便成了寒冷和泥泞的记忆。以为把自己像蜗牛一样蜷缩在壳里,就能逃避纷争、远离伤害。但愚昧和欲望是没有底限的,有两年,孤立和暴力如利器般撕裂了脆弱的外壳,精神的恐惧远比身体的伤害来得更让人战栗。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沉默不言、独来独往,是那些冬日里精美的卡片和无邪的笑脸重启了雪在我眼中的纯洁和美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过哲学、主义的洗涤,思想、理论的武装,雪俨然成了火热红唇,悸动颤抖的催生剂,记忆也迷失在那段混乱而颠倒的岁月。
朝来晚送的人,逢场作戏的事,充塞生活,扰乱了心境。绚烂是否归于平淡,喧嚣能否归于宁静。匆匆的过客,几人还有等雪的闲情?
斯时,陌上虽未花开,今夜,也许雪会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