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我是个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小女孩,穿着妈妈亲手纺织的家织布做成的衣服。上衣染成枣红色,裤子染成了藏青色,上面缀满了一层层的流苏。我看见我?着挖野菜的小篮飞快地奔跑在田野间,前后跟随着几个打扮相类的小伙伴。我看见我趴在我们村小学校园简陋的水泥乒乓球案子上写作业。夕阳的余晖斜射在教室的土墙灰瓦上,映照在我和小伙伴的笑脸上。写完作业,我们就开始玩一种叫“抓子”的游戏。那“子”是我们用瓦片或料礓石一下一下磨制成的。抓完“子”,我看见我和小伙伴右手的指甲梢无一例外地都成斜状排列。我看见我坐在镇里重点中学浑砖到顶的初三教室里,正愤愤不平一字一顿地在数学课本的封面上写上“一定要争气”几个大字,然后在后面连着画了三个大大的惊叹号。我看见夜深人静我和几个同学还就着寝室昏黄的15瓦白炽灯在看书做题,大部分同学已经拥挤在地铺上睡得正酣。我看见课外活动时坐在汝州体育场上那个穿着飘逸的绿裙,手捧唐诗的我,不时抬头看看异乡天空的白云,默背几行诗句。远处传来同室姐妹的几声呼唤,我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和草儿挥挥手,向着对面师范学校的那几栋楼飞奔而去。我看见那个身着天蓝色乔其纱上衣和黑色紧身裤的我,正迈着轻盈的步履飘飞在教室和住室之间,手中拿着教科书和几支粉笔,乌黑浓密的长发迎风飞扬。我看见课间一群学生小鸟一样唧唧喳喳挤进我的房间,簇拥着年轻的我。他们中好多人私下里都甜甜地称比他们大两三岁的我为姐。我看见我成了母亲,1994年在嵩县田湖一中的一栋两层楼上。几乎每晚都要唱着催眠曲哄抱哭闹的女儿。等她完全入睡,我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床上,我看见疲惫至极的我竟能在几秒钟后酣然入眠。我看见我站在装修一新的客厅和女儿比个头,2009年在县城书院新村九号楼上。女儿已经和我一般高,儿子也跑过来凑热闹。他的头顶居然已经快到我的肩头。我看见我的头发白的刺眼,正和爱人、小儿走在县城的某条街道上,准备去寻找一家能用指甲草染发的理发店。我看见我的步履已不复轻盈。路上遇见小字辈的同事人家都呼我为姐,忽然想到学生曾称我为姐,可这时正执教的学生已和我女儿一般大了。……我把我的所有看见连起来,我看见了
时间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