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盛夏的味道,最让我难忘。
盛夏时分,是味蕾最为幸福的时期。这个时期,搬个竹板凳坐在院子里,身后倚着那高大的干草垛,手里捧着半个熟得红彤彤的大西瓜,唏哩呼噜地大快朵颐,嘴里充斥着西瓜甘甜的汁水,鼻间荡漾的尽是西瓜的甘甜与草垛的芳香。整个人笼罩在干草垛清凉的阴影中,好不惬意。
我爱的自然还有那尚未成熟的嫩玉米。盛夏我最喜欢干的事之一,便是背着婆婆偷掰那嫩嫩的玉米棒,一掐都能淌出水来。想起那甜甜的玉米味儿,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舌根似还有汩汩清泉冒出,心里都乐开了花儿。趁着婆婆不留神,我东瞅瞅西望望,见没人注意,赶紧泥鳅似的溜进了家门前绿油油的玉米地里。初夏时才种下的玉米,这时才刚比我高出半个头儿,有的地方甚至和我一般高,就像密密的青纱帐,刚好把我挡得严严实实,而我只要一垫脚,外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那种敌在明处我在暗的感觉令我分外得意。掰了几根小玉米棒,剥去外面薄薄的皮,里面那小巧玲珑的嫩黄色小果实就露了出来。拿到冰凉清澈的溪水里洗一洗,拿上来便可以吃。那玉米因为在冰凉的溪水里放过的缘故,吃起来便也冰冰凉凉,“咔嚓”一声咬下去,脆脆的,甜丝丝的,细细咀嚼,清甜可口的童年味道便立刻溢出了嘴角。嗯,这甜丝丝的,带些少许涩的味道,是盛夏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来自婆婆辛劳耕种时挥洒的汗水和日复一日的阳光雨水的滋润,是天地人合作的精华。
我于是常常流连在玉米地里忘却了时间,待在这里仿佛永远也不会乏味似地,捉蛐蛐儿,看蚂蚁搬家,挑玉米,偷瞧婆婆的一举一动,年幼的我尤其喜爱那种以为自己快被发现,提心吊胆了半天,却发现虚惊一场的刺激感。这可和肖复兴先生在《鱼鳞瓦》中写到的,“其实,平日里在房顶上疯跑的游戏,并没有任何内容,但形式带给我们的快乐大于内容。”大有不同,躲在玉米地里的快乐,是形式与内容并存的。虽说我每次都可以预见到自己被大人发现后,婆婆会数落我半天,我仿佛已经听到婆婆那担心着急却又无奈的叫声:“小祖宗哎,你咋又跑到地里去了呀?!赶紧出来,别糟蹋我玉米哎!小心我揍你呦!”还有婆婆那最后不轻不重落在我屁股上的巴掌,丝毫不能令我害怕,却只是增添了无穷的玩闹乐趣。那难忘的玉米地,却也是我难忘的童年盛夏的味道。
童年盛夏的味道,细细品味,慢慢回忆,总是令我心驰神往,每一想起,那美好和幸福的感觉就漫出了心窝,慢慢从眉梢和嘴角都荡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