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蒋捷《一剪梅舟过吴江》
石阶被岁月磨得越发光亮,缝隙里依稀的绿苔为它平添了几分沧桑,石阶伫立在屋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领略岁月的洗练。
仍记得儿时,爷爷守在老屋门前那三块大青石板叠成的石阶上等待着我回家。直到看见一个疲惫的身影在夕阳中拖着长长的影子走来,他才缓缓的起身,慢慢摇到我的面前,一手接过沉重的书包,另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拉着我,朝家走去。他手上那布满裂痕的皮肤就像石阶坑坑洼洼的表面一样。但同样是粗糙,石阶传来的是生硬与冰冷的触觉,而我从爷爷的掌心中领会到的却是一股厚实的温暖。
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当我又一次寻找坐在石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却要面对一场离别。爷爷站在石阶上向我挥手道别,夕阳在他那枯瘦的脸上铺了一层金光,我这才发现爷爷的皱纹就像那石阶上的绿苔一样,在岁月的累积和雕刻下,不知不觉,已蔓延到眼角,爬上了额头。
风沙起时,乡心就起,风沙落时,乡心却无处停息。小小年纪的我,品味到了思乡的味道。就像爷爷抽旱烟时,直窜进我鼻腔的味儿,够呛人。
再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时光居然已经把粗糙的石阶打磨得那般光亮,它也一直在领受岁月的洗礼啊。爷爷蹲在石阶边,仿佛要和石阶融为一体了。手里燃着那根旱烟,在微风中,那烟头忽明忽暗,爷爷佝偻着身子,就像黄昏暮色里的一只倦鸟,在石阶上栖息,守着旧巢,等羽翼未丰的幼鸟归来,那一刻,他的心间是否领略了人生的无奈和孤寂?那石阶陪着他,他在等我,那般无言,直到岁月的积雪堆满发间。在爷爷岁月浩瀚的河里,我这条小鱼儿领会到人生的迎来和送往。爷爷用他的手,他的背景和那一级级憨憨的台阶,告诉我,生命因从容,心间要有牵挂。
夕阳下爷爷回过头来,随手熄灭了还没抽完的半支烟,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被岁月刻画得伤痕累累的脸上泛起了一些笑意,还夹杂了一丝满足。走,进屋吧。
时光依旧,只是远了曾经。那三块大青石板上爬满的绿苔就像回忆,累了厚厚一叠。石阶就这样伫立在家门前,沉默着,守候着。它等待着一只在他乡迷路的幼鸟,为她守好温暖的旧巢。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易逝,岁月不待。它让我领略到你我都来不及慢慢的等,再说所有相遇的日子里,我们要好好陪伴,赏一方爬满绿痕的台阶,品那一股掌心的温暖,领会时光给我们留下的生命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