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我的妹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工。好强而有点任性,感情丰富且易激动,自尊心强得近乎固执
生活的路好难走啊。妹妹很早就独自走入了社会。为什么?为了不下农村。那年头,尽管上山下乡是时髦不过的壮举,可又有几人是自觉自愿接受再教育呢?妹妹不是团结依靠的对象,于是一纸勒令贴到床头上!莫大的侮辱使她愤傲了:这是种族歧视!出身不好也是人!她抗议,一卷铺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中学校园。
她在街办小厂里干翻砂工,塑料厂里剪旧鞋底,甚至还揉石膏塑造过光辉形象。她,甘愿吃苦,不仅仅是为了温饱。她心中有自己的事业,是精神的渴求,是书,是知识
有一回,我去看她。在一间不比陈景润的搁楼大多少的木屋里,在昏暗的油灯下,妹妹正如饥似渴地啃着一本卷了边的旧书。一见我,她兴奋地扬起了手:哥哥,瞧,《约翰克利斯朵夫》,写得好极了。啊,茹苦含辛十来年,她居然一直在憧憬美好的人生。我似乎看到妹妹的甲中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那一定是理想,奋斗,期待之光
动乱结束了,妹妹终于有了固定的工作。她满以为自己面前将展开一条充满诗意的幸福之路。她开始学习写作,试着投稿。她是那样孜孜不倦,是那样地快乐,好象整个世界都属于自己。可是,好强,无顾忌,看见不顺眼便开口直言的秉性却给她带来麻烦。尤其是工厂的领导人不喜欢多嘴的她。病了,说她不安心本职,写稿,说她好表现,出风头。对这种妒贤嫉能的恶习,其实满可以装做不知道便可息事宁人,偏偏她又不识时务非当面辩个曲直不可。结果,招来的是阴阳交错的报复。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使人不痛快。
她太天真,年近三十仍未脱尽稚气。她热爱生活,热爱与之一道三班倒的工人们,那些整日为生活操劳的同事们。她想用自己的笔描写他们,讴歌他们。并以为凭着自己的写作热情就能象蒋子龙一样获得社会的承认。
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她的一篇通讯稿在报纸上发表不久,竟惹出场轩然大波:那个被报导的全厂公认的先进生产